要让权力的坑道洒满阳光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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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让权力的坑道洒满阳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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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学时老师告诉我文学作品源于生活高于生活；置换成我那位乡下老娘看电视时常说的一句话：真是扮戏扮戏，哪有这么巧的事！这说明一般人认为文艺作品吸引人的离奇情节在现实中很难找到，是经过艺术加工的，所谓的戏剧性是一环又一环的巧合衔接。

　　但近两年我不得不承认，新闻常常比戏剧、小说的情节还要离奇，今天的新闻记者只要全面、充分地揭示某些社会事件的全过程，也许会让正在罢工的美国编剧们瞠目结舌而艳羡不已——那些可是他们需要绞尽脑汁才可能编出来的情节。几年前我在北京对指控杀妻被冤身陷囵圄十数年的佘祥林说，《玉堂春》中的苏三的坎坷曲折还比不上你。前两天《新京报》披露了河南鲁山县发生的凶杀案，几个人合谋在矿井底下投毒杀死工友，然后冒称亲属骗取矿主的赔偿金，这简直和李扬导演的《盲井》情节如出一辙。这部改编自刘庆邦小说《神木》的电影，里面两位井下杀人骗钱的凶手还不如这则新闻里的嫌疑人高明，因为电影里的凶手制造安全事故假象，容易露出破绽，新闻里的嫌疑人采取称兄道弟、设美人计等圈套让“猎物”上钩，然后骗其服下毒药死在井下，风险比电影里的手段低得多。

　　刘庆邦的小说发表在十来年前，也就是说，这种灭绝人性的犯罪方式可能早就存在。在我们这块号称文明古国的土地上，真不知不被人知的这类罪恶还有多少。为了利益，总会有人突破道德底线，且犯罪方式会花样翻新。是什么滋养这种罪恶，仅仅是人性的堕落？我以为根本的原因是权力是在黑洞洞的“矿井”下运行的，权力拥有者不愿意权力运行见到阳光。所以他们希望自己能对治下的罪恶明察秋毫，然后用严刑峻法惩治作恶者，用高调旌表赞扬行善者——但这只是一种空想。无论是明君贤相还是清廉勤政的地方官，他们不是无所不晓的神仙，不可能盯住那么多作恶者，何况缺乏有效监督的权力一定会被腐蚀。就矿井下的这种罪恶来说，根本的原因是煤矿用工、安全管理的混乱，而管理混乱的根本原因是管理者只对上司负责。如果劳动部门对用工管理到位，如果矿工有自己的维权组织可以和资方博弈，如果每一次安全事故都能大白于世而不是隐瞒，犯罪者既不能轻易骗一个人谎称亲戚带进煤矿做工，杀害人后也难以和矿主私了。

　　这种矿井下的罪恶刚刚披露，今年因黑砖窑而名声大噪的山西省洪洞县又发生104名矿工殒命的特大矿难。其根子和黑砖窑、井下杀人骗钱是一样的。当地行政部门何尝不希望此地平平安安无事故？可是本地民众对其仕途不产生决定性影响，因此他们怎么愿意真的得罪有钱的煤老板？——这些老板既给他们上报的GDP添砖加瓦，又可能为他们个人钱包作贡献。那么只要不出大矿难，自然对煤矿管理睁只眼闭只眼，即使出了矿难只要公关到位，也能应付过去。只有公权力在公众的目光下透明运行，才有可能使煤矿的坑道里洒满阳光，使矿工的生命得到更大的保障。

　　刘庆邦还有一部小说叫《红煤》，煤本来是黑色的，但因为被人看作是乌金，于是就可能染血。而使煤由黑变红并不是资本，而是资本背后不愿意走出坑道见阳光的权力。(十年砍柴)

2007年12月11日潇湘晨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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